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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莎，讚頌、預報你的到來》
---紀念莎士比亞誕晨450周年
此前愚山中，我們分享過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激情詩，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我們再次矚目人類另一顆心靈為我們發出的愛與情的閃亮。
450年前的今天，又一個新生命誕生了，他說他的到來不
光[只是瞪眼仰慕],
而是[要張口讚頌], 去[預報你的到來]。他就是：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23/04/1564-1616）。
現在我們將品嚐到的，是他那眾多悲喜交加的對沖裡結晶而成，產自四百多年前的一顆特製[金莎]
---[甜蜜如糖的十四行詩]( 百餘首中的十一大精選)。
下面就讓我們，隨梁實秋先生的暢墨一同重溫,詩人當年詩與愛的旅程：
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是他的作品中最受人注意的一部，學者及批評家對它鑽研之細，致力之勤，僅次於＜哈姆雷特＞一劇．SirWalter
Raleigh在他的<莎士比亞傳>裡說:[
在這神密窟穴的周圍有許多足跡, 但其中沒有一個是方向朝外的.
沒有人企圖解決這個問題而不留下一本書; 於是莎的神龕上密密雜雜的掛滿了這些奉獻的祭品,
全部枯萎塵封了] 。
十三世紀時,在義大利已有人寫作［十四行詩］,風氣盛行，幾達三個世紀之久，形成一種傳統，後經法蘭西傳入英國。莎的詩大概亦作於此時，不過形式上與傳統有出入。其詩則形式略異，詩十四行，每次十音節，抑揚格，分三個Quatrain，各四行,
最後兩行, 其腳韻的排列為abab,cdcd
efef,gg。
而文藝復興時期人們很重視友誼,1579
John Lyly說過[愛情不過是眼皮底下一條絲蟲,
刺激頭部使生欲望;友誼則是永恆的象徵, 其中沒有遊移沒有虛詐….
于驚濤駭浪之中友誼屹立不動。時間給姣好的面貌上刻畫縐紋, 但是給忠貞的朋友增加鮮豔的色彩,
真實的朋友不是人間冷暖、地位、命運、所能改變或削弱的。
故莎的<十四行詩>裡不可能沒有自傳的成份,
抒情詩與戲劇不同, 不可能全是無病呻吟, 更不可能是借題發揮。詩的文字有時是不免於誇張,
有時不免於隱晦, 詩裡的思想與情感卻是真的。
華滋渥斯(Wordsworth) 有句名詩:
[勿輕視十四行詩;
批評家, 你皺眉,
忘了它的光榮光榮歷史;
用這鑰匙
莎士比亞打開了他的心]:
(一)
一０六
我在過去的史紀當中
看到最漂亮的人物的描述，
還有美人為古詩平添光榮，
讚美著古往的淑女和風流武士
他們肆力描寫美人最美的地方，
手、腳、嘴唇、眼晴、眉毛，
我就看出他們筆下是想
描繪出你現在所有的美貌。
所以他們的讚美不過是預言
我們這個時代，預報你的到來；
他們只是揣測一番，
無法頌揚你整個價值的所在：
至於我們，生在當前這個時代之中，
只能瞪眼仰慕，不會張口讚頌。
(二)
三八
我的[詩神]
的吟詠資料不虞缺少，
只要你活著，你就會把你自身的題材
注入我的詩篇，你自身的美妙
豈是每個庸碌的詩人所能描寫得來？
我的詩若有幾句值得你看一眼，
啊，你該感謝的是你自己；
因為你自己引起別人的靈感，
誰那樣笨不寫詩獻給你？
任由詩人乞靈的[詩神]
原有九個，
你做第十人罷，你有十倍的力量；
現在有人向你呼喚，你讓他創作
一些萬古常新的不朽的詩章：
拙詩若能博得苛求的讀者欣賞，
我不辭辛勞、讓你接受讚揚。
(三)
三九
啊，你是我的較佳一半的全部，
我怎能適當的讚美你呢？
我自己吹噓對我自己有何益處，
我讚美你豈不就是讚美我自己？
因此之故，我們也該分散，
我們的愛只是損失正團聚之名，
我們分離之後我便可以貢獻
你所應獨得的一份奉承。
啊別離呀，你將是一場何等苦難，
若非你這慘痛的機緣能允許我
以兩地相思來打發時間，
因為相思最能把時間與愁懷來消磨，
並且你教我如何把一個人分為兩份，
在詩裡讚美一個遠在異方的人。
(四)
七0
你受責備, 這不是你的缺失,
因為流言總是以美貌做箭靶;
遭嫉乃是美貌的一項裝飾,
有如晴空萬里飛過一隻鳥鴉。
只消你潔身自好，譭謗只能證明
你的人品高，為大眾所喜愛；
罪惡有如害蟲鑽入最香的蓓蕾之中，
而你正在天真無邪的青春時代：
你已經躲過青春時代的埋伏，
沒有受到誘惑，或已戰勝了誘惑；
可是這讚美不能長久的縛往
那永無遮攔的嫉妒的口舌：
如果你的儀錶沒蒙上惡意的猜忌，
你便是天下無雙，萬眾歸心於你。
(五)
七五
你于我心尤如食物之於生命，
又如及時甘霖之於土地；
為享受你的友愛我心不寧，
像守財奴對財富之憂慮；
時而以擁有多貲而自傲，
又怕世人覬覦偷去他的寶藏；
時而以和你單獨廝守為最好，
時而又想世人看看我的得意揚揚：
有時候我已飽餐了你的秀色，
不久又想看你，而且十分情急；
我不追求也不能有任何快樂
除非那快樂是自你那裡來的。
我就這樣一天挨餓一天飽撐，
不是盡情饕餮，便是席上空空。
(六)
七六
我的詩何以這樣缺乏新鮮花樣，
這樣缺乏變化或敏捷的才思？
我對時髦作風何不加以模仿，
使用新奇筆調或詭異的複合名詞？
我為什麼寫法總是千篇一律，
有所創作總是穿著陳舊衣裳，
每個字幾乎可以宣示我的名字，
露出身份以及來自何方？
你要知道，愛人，我寫的永遠是你，
你與愛永遠是我的題材；
我擅長的是把舊詞變成新的，
已經用過的不妨再用一回：
太陽每日出沒，新舊遞嬗，
我的愛也是永遠老調重彈。
(七)
七八
我常常乞求你做我的詩神，
筆下果然獲得很多的靈感，
於是每個文人都學我的竅門，
在你的眷顧之下發表詩文。
你的眼晴曾教啞吧高聲歌唱，
曾教笨重的冥頑翱翔於天空，
居然把羽毛加在學者心翅上，
使尊貴的人得到雙倍威風。
請以我的作品為最值得驕傲，
那是受你的啟發，那是你的產物：
在別人作品裡你只是潤飾筆調，
用你的威儀來裝點他們的學術；
但你是我藝術的全部，你把我的愚頑
高高的抬舉到和學者一般。
(八)
七九
我從前獨自向你乞靈，
我的詩獨得你全部的歡心；
如今我獻媚的詩篇開始失寵，
我的拙作讓位給另外一個人。
我承認，親愛的，你這題材太美，
應由較健的手筆來處理；
不過你那詩人筆下儘管天花亂墜，
其實是從你身上搶來又送還給你的。
他說你有美德，那句話
是他竊自你的行為；他說你美，
那是他在你臉上發現的：他誇
你的種種，你早已就都具備。
那麼為了他的話你無需感激，
因為他該給你的原是你自己付出去的。
(九)
九一
有些人誇耀門伐，有些人誇耀才學高，
有些人誇耀財富，有些人誇耀體力，
有些人誇耀服裝，雖然是可厭的時髦；
有些人誇耀鷹犬，有些人誇耀馬匹；
各種性格自有其附屬的快樂，
各在其中得到無上的樂趣；
但是這些東西不能滿足我：
我有一項快樂勝過這一切東西。
你的愛勝過你的高貴門伐，
比財富更豐盛，比服裝更高貴，
比鷹和馬更好耍；
有了你，我有了一切人的寶貝：
唯一遺憾的是，怕有一天
你拿走這一切，使得我極度寒酸。
(十)
一０五
莫把我的愛情喚做偶像崇拜，
也莫把我的愛人當做偶像，
只因我的詩歌和讚美都一概
獻給一個人，千篇一律，永不變樣。
我的愛人今日溫柔，明日溫柔，
那美好的心腸永久不變：
所以我的詩歌頌揚你的敦厚，
只表達一種心情，沒有改換。
[美貌、溫柔、忠實] 是我全部主題,
[美貌、溫柔、忠實] 萬變不離其宗;
在這變化之中我用盡我的想像力,
一個題目包涵三個，題材自然無窮。
美貌、溫柔、忠實，常是孤立無憐，
在此以前從不永久匯萃於一身。
(十一)
一五三
邱比得放下火把睡著了：
戴安娜的一位待女有機可乘，
匆匆把點燃愛情的火把浸泡
在那地方的一個冷泉當中；
泉水從這聖潔的愛情之火
獲得永無盡期的熱，永久不冷，
於是變成沸滾的溫泉一座，
以後大家認為能治疑難雜症。
但我愛人眼裡燃起新的愛情火把，
那孩子一定要在胸上試驗一番；
我立即病倒，想藉溫泉治療一下，
跑到那邊，心情苦惱，狼狽不堪
但是發現無效：能治我的溫泉
乃是邱比得點燃新火把的地方，
我愛人的雙眼。
